溫熱的風吹拂過窗前,窗外是一片金色刺眼的陽光,從濃郁藍的穹天灑下,整個世界宛若被絲綢包覆住。唧唧蟬噪迴蕩在各個角落,樹葉婆娑的聲音唱和著,空氣中的溫度讓肌膚貼著一層黏膩。這是個讓人不甚舒服的季節,尤其是吹著南風的日子,午後醒來總是頭昏腦脹,還夾雜著惱人的頭疼。

  躺臥在床上的人,卻是深深陷在夢中,絲毫不受房間裡悶熱的溫度影響,依然沉浸在夢的國度。

  那人的臉龐偏瘦,但相貌清秀,只是四肢和臉上過度蒼白的膚色,把眼睛四周的黑眼圈強烈凸顯出來。可見此人生活作息並不正常,或是疲勞值已經嚴重飆高。身材也似營養不良般纖細,令人質疑是否有好好地進食。

  忽然,深沉睡眠中的人一個翻身彈坐起來!

  身上隨意扣著的白襯衫……不,應該說「原本」應該是白襯衫的發黃襯衫凌亂皺摺不堪。中長黑髮隨意披散著,並閃著因油膩而產生的不自然光澤。他並不在意身上沾了無數次汗水都未曾清洗的襯衫,蒼白的手隨意撥開眼前「黏」在臉上的瀏海,然後走到始終沒有關過機的電腦前坐下,開始敲打著鍵盤。

  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起舞、跳躍,維持著相同速度,沒有慢下來的意思,眼睛微微瞇著,像是過度勞累正被睡意侵襲,又像是剛剛醒來還沉浸在夢境之中般迷濛。和兩隻如機械般運作的手相較,主人顯得像被催眠,任由自己的一雙手執行動作。只奇怪地是,螢幕上的檔案鮮少出現錯字,即使出現錯字,也能迅速改正,如此看起來,雙手的主人倒也像是清醒般知道自己打了什麼內容。

  「啊……要再快一點……再快一點……再寫快一點……」嘶啞的聲音從裂開的兩片乾唇中飄出,因為太過細小,被一陣呼嘯而過的熱風捲去,一個字也不存在似的,只剩風聲、和敲打鍵盤的聲音。

  那雙指節因細瘦的手指而明顯凸出的手,似乎聽得懂人話,在主人那若有似無的喃喃後更加快速地躍動,一點疲累的感覺都看不出來。

  就這樣,鍵盤的敲打聲維持著固定節奏,迴響在房間各個角落,直到日落以後、夜幕低垂,房間中只剩下螢幕的冷調光線映照在使用者蒼白的臉上,坐在電腦前的人沒有開過燈、吃飯、休息,對電腦上的文字、和腦中的劇情及對白著了魔,或者說,從這情況看起來,反倒像是電腦在閱讀著他的思想。

  這一切情況不受窗外那月斜星爍、蟲鳴響起又寂靜下來的光陰流動所影響,時間在這個房間裡彷彿從未存在。

  直到彎月偏斜至屋子後方,璀燦的星星掛滿整個天空,閃耀著小小的夢幻光彩,電腦前的人突然停下動作,「喀、喀」聲瞬間停止,只剩窗外夏夜漸褪微涼的風,輕輕搖晃著窗框。

  椅子上的人倏地站起來走向桌旁的床鋪,然後倒下。

  仍舊穿著酸臭發黃的襯衫,黏膩的頭髮散在中央有著明顯汗漬的枕頭上,完全沒有打理自身衛生的意思,只是雙眼比起在電腦前似乎比較有神,卻仍散發著疲累感,偏黃眼球帶著密佈如網的血絲,雖然嚇人,此時的樣子倒比較有活人的感覺。

  「……要再快一點……再多一點……這是……第幾本了呢……?」夢囈般的言語又飄盪於空氣中,在夜裡寧靜的時刻變得清晰異常。

  「啊……要再多一點……在結束以前……多一點……」聲音的主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,說著毫無章法的話,任聽的人是誰都無法理解其意。

  「睡吧……睡了就……好了……」機械人似地,嘴角顫顫牽動著,似是想做出個笑容,卻在還未完成前,眼簾就自顧自地闔上。

  雙眼宛若身體的電源開關,在閉上的瞬間,此人又立刻進入深層沉睡,一點沉澱自我的時間都不需要。等到天放大亮,睜開眼,又會是相同的循環吧。

  電腦螢幕上顯示在桌面的位置,桌面上充斥著Word文件檔,幾乎塞滿整個畫面,檔案名稱雜亂無序,每個檔案的名稱之間似乎都沒有關連,而工作列上縮小著的也是文字檔,因為還沒完成,為了方便繼續撰寫才沒有關掉吧。

  此時,床上的人正在夢境之中,眼皮底下的眼球轉動著。

  聽說,作夢時,人眼球都會這樣轉動個不停,因為在夢中,他們可以看見各式各樣的情景。有時候做夢,會夢見小時後的事,因而想起深埋在心底的記憶;有時會夢見思念的人,並一起在夢裡完成始終都沒有完成而感到遺憾的願望;有時候卻又像是掉入異時空裡,體驗著從未有過的顫慄感受。夢境就是這麼難以捉摸。

  每當從夢中醒來,有時會忘記曾經夢見的一切,只留下個似曾相似的熟悉感。有的時候,在醒來的那一刻卻突然發現自己對身處的環境感到陌生不安,而夢中的一切反倒真實了起來,因而分不清楚究竟什麼是真、什麼是假,或者哪邊是夢境、哪邊才是現實。

  有一種說法認為,做夢是一種人類演化後殘存下來的靈異能力,如同人家說的,睡著以後靈魂會出竅,然後遊歷各個空間,經歷的一切就變成肉體醒來以後,稱之為「夢境」的內容。

  床上的人,眼球劇烈轉動著,似乎正眼花撩亂、怕看不盡所有的東西,卻不知究竟,他見到了一個怎麼樣的世界,才會如此沉迷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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